江楚月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,躺到床上去,只得把自己全身都盖了起来。
可是那头痛的感觉,似乎要把她撕碎。
她不敢声张,若是被众人知晓自己去调查从前的事情,那两个人必然也是活不成的,而且还会引起不小的波澜。
除此之外,父亲母亲也是会不高兴的。
她想着,就这样睡一觉吧,睡醒自己就没事了。
于是,便闭了眼,最终头痛远去,她昏昏沉沉地入了睡。
然而,这一次,那个困扰她十来年的梦,却终于有了清晰的眉目。
她梦见好大的火,她不断向前奔跑,可是却感觉身体被禁锢住,她怎么都无法逃开,她感到无比害怕,身后火势巨大,恐要将她吞噬。
突然,一只手伸了过来,拽起她便往前不停跑去,跑去。
等到身后再没有大火,心中的恐惧感终于散去,她抬起头去,想要看清那个救她的人面容时,那人却自己转了过来。
这一次,江楚月终于看清楚了。
一双眉眼十分清秀,脸上还有浅浅的疤痕,少年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来。
他唤她:“阿月。”
江楚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,方才的梦境是如此真实,真实到让她后怕。
她惊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,冷汗浸湿了枕头。
原来那个困扰自己十年的梦中少年,是他。
就是那天在乞巧灯会之乱上的男人!
上轿之前,她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,顺着目光映入她眼帘的正是那张淡淡疤痕的五官,着实让她吓了一跳。
她忘不了那张脸,尤其是那双眼睛。
她从不曾见谁用那般灼热的目光看自己,那些躲闪为空避之不及的目光,从来都不似那日自己所见的眼眸。
无畏无惧,就仿佛要将她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,一同带到明面上来。
江楚月不由一个寒颤。
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?
那戏班子的二人说,自己是十年前被相府捡回来的,有人说自己是宰相的私生女,又有人说自己是反贼江家的女儿,因为有人认出了那张脸。
不过众说纷纭,却没有一个肯定的谣传。
但毫无疑问,江楚月是十年前才来到相府的,只不过这事,除了自己不知,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。
至少外面都说,自己不是相府夫人所生。
江楚月回想起来自己与夫人的相处,瞬间也就明白了从前诸多的不解。
怪不得自己从不被允许与外面的人接触,而且府中谁都不能提起十年前有关的事情,她曾亲眼见到,夫人当着众人的面,切掉了一个下人的小拇指,罚的就是她乱嚼舌根。
自此,相府人人噤若寒蝉,再无人敢提此事。
如今想来,只觉得其中蹊跷太多,江楚月感到有些惶恐不安,甚至害怕。
她怕的是,真相的背后,万一是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,那这样的追寻,真的有意义吗?
可是,越是接近真相的人,越是不可能放弃。
江楚月想,还是得从十年前调查起,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,这值得研究。
后来几日,江楚月都假借身子不舒服,躺在房里怏怏不乐,食欲寡淡。
急得相府二老以为养大的棋子就要殆陨之时,江楚月却主动献了计。
她让屋里的丫头专门去请了父亲、母亲过来,她声泪俱下,说自己梦到了一个神仙,仙人说自己今年有一劫难,需要诚心修炼,多去寺庙走动,以表诚心,方能度过灾病。
相府二老自然不会猜到江楚月这小丫头背后另外的心思。
真就煞有其事地在府内准备了诸多祭祀的物料。
还传令下去,相府每月初一、十五全府上下进行斋戒,为的就是给小姐祈福,保佑方家继续鼎盛,江楚月能够成为一国之后。
在弄清真相之前,江楚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。
她越是往下查,越是觉得一切让她感到恐惧不安。
可越是不安,她越是想要知道,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三日后,江楚月身子有了好转,开始蹦跶起来,于是便说要出去灵隐寺朝拜。
相府二老觉得小姑娘心诚,二话没说就应允了下来。
没有什么是比江楚月好起来,成为一朝之后来得更重要了。
“月儿,你且去,为父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守卫,你且不要担心害怕,一切都无恙。”
方文才一脸自信地站在江楚月面前说道。
不过这正是江楚月要的,她想再见那个人。
为什么,他会出现在自己梦里?
她无法想象,困扰自己十年的梦,最后谜底被解开的时候,却是一个陌生的神秘男人。
这根本解释不通。
抑或是说,这其中还有埋得更深的秘密。
“谢谢父亲,给月儿安排最强的高手吧,最好是那晚捉下凶手那些人,这样月儿才比较放心。”
江楚月说得如此直白,就是想要碰上那晚遇见的人。
“陆叔有事不在城内,去不得。不过你放心,为父已经替你安排最好的守卫,勿忧,且去祈福,以求我方家更加鼎盛,月儿早日成为一朝之后!”
方文才说到这里,自己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。
他的野心,从不隐藏半分。
江楚月从来不曾在方文才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暖,换种说法,大概就是他的笑,喜悦,都让江楚月感到惶恐。
就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。
她对这个父亲着实喜欢不上来,只觉得始终存在距离感。
亦如那位只会打骂自己,从小就不曾对自己温柔过的母亲一般。
她总是告诉江楚月:我这是为了你好。
这些都让江楚月感到匪夷所思,天下真的会有这样的父母吗?
他们培养她成为最优秀的相府小姐,却唯独忘了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。
昔日的种种记忆浮上心头,江楚月也开始有些怀疑,难道相府大人和夫人,当真不是自己的爹娘?
不过,是或不是,她都要去亲自验证一遍。
“多谢父亲安排,月儿这就启程了。”
说完,她微微一笑,在丫鬟的搀扶下,转身上了马车,一众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出发了。
自此,乞巧灯会已经过去了十日,城中宵禁也解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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